清风朗月

琅琊榜阅读体·权倾谈笑变(十三)

喧闹呼咤之声便在此时传来。

靖王虽很少出手,但武功绝对不是一般未历战阵的人所能想象的厉辣,司马雷一来心虚,二来也不太敢跟皇子动手,三来实力原本较弱,连退几步,便被逼开了数丈之远。  靖王视线一扫,已注意到郡主双眸迷濛,足下虚软,虽不完全明白,却也猜到了大半,只觉越妃母子实在是行迹丑恶,根本不愿与她对辩,直接上前点住郡主身上几大要穴,一把将她扛上肩头。 

太子一凛,立即向前赶了几步,高声道:“靖王闯宫刺杀母妃,谋害郡主,立予射杀!”

“就算当年的靖王殿下不受先帝重视,那也是天潢贵胄,怎可伤他性命。”

“当年的太子也是走投无路,才出此下策罢了。霓凰郡主昏迷,已是无力反抗;如果能控制住靖王,那越贵妃和太子就掌握了主动权,还不是他们想如何便如何了。”

“真到那时,只怕是指鹿为马,黑的也能说成白的了。”

霓凰郡主早就知道,她、林殊还有靖王相识多年情谊深厚,但当年她不省人事,也实在也不曾亲眼看到原来当时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这样的地步。

一时之间,众人又是焦急又是担忧,都为靖王捏了一把冷汗。

 

靖王上前一步,飞足踹翻一个侍卫,将他的单刀挑到自己手中,一舞刀光如雪,击落了第一波箭攻,乘着空隙,向左拼杀至阶前,将郡主放在地上,又挡落追击而至的第二波箭雨,突然翻身跃起,在空中几个纵跃,左劈右砍,专朝侍卫密集之处落足,打乱了弓箭手的站位,带刀侍卫们又不是他的对手,一团混战中只见他的人影又猛地冲天而起,一掠一冲,正看得发愣的太子突觉颈上一凉,一柄利刃已架在颈上,寒气碜肤。

“都住手!”靖王的声音并不大,但全场已随之而凝固。

“三军之中,斩将夺帅,本是我常做的事,”靖王冷冷一笑,出言傲气如霜,“太子殿下站的离我太近了些。”

“陛下好气魄!实在是好气魄!”

“不愧是出身行伍,陛下好身手!”

“那当然,当年殿下征战沙场,铁骨铮铮,岂是闲坐京中之人能够比拟的。”

夏冬则略带感伤:“他当年处境并不好,可是也能为了救你做到如此程度。只恨我为什么没有多信任你们一点,多查一查那些旧事。你们也不用这样,一步步踩在刀刃上前行。”

纵然时隔多年,穆青也依旧难以咽下这一口恶气:“他们算计在先,谋害在后,简直无耻!我姐姐和陛下差点就没命了,最后却只得了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草草了事,简直令人心寒啊!”

 

“景琰……”

“你可知罪?”

靖王撩衣出列,直直地跪了下去,“儿臣知罪。”

梁帝冷冷地哼了一声,道:“朕问你,你是怎么知道郡主有难,恰好闯进去救了她呢?”

“回禀父皇,”一个平稳的声音突然响起,“是儿臣拜托靖王去的。”

“是这样,”誉王上前一步,恭声道,“儿臣入宫给母后请安,自溥清门入,经昭仁宫过,正撞见郡主的侍女慌张奔出求救,说里面情况不对。

儿臣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,宁可弄错了自己领受冲撞母妃之罪,也不能因为犹疑而有误郡主。

可是儿臣自知武功太差,怕闯不进内院就被拦住拖延了时间,恰好靖王这时路过,儿臣便求他先行一步,稳住局势,自己去搬请皇后。

靖王为人豪烈,当即答应了儿臣,没想到贵妃……呃不……越嫔娘娘竟如此丧心病狂,竟下令射杀皇子灭口,这才有了后面的事。

虽然不是儿臣授意靖王刀胁太子,但他毕竟是受了儿臣之托。

父皇如要降罪,儿臣愿意同罪。”

“装模作样!假情假意!”

“好一个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,等到局势明朗,再来坐收渔翁之利,真是好计谋、好算计。”

“当年的誉王八面玲珑,几句话就把功劳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,只可惜人外有人,暗处还有麒麟才子在,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也未可知啊。”

霓凰郡主也只能叹息:“明明知道事实并非如此,还只能作出感恩戴德的模样登门拜谢,偏偏要对真正出手相帮之人漠然处之,世事如此,委实无可奈何。”

沈追和蔡荃几人则是若有所思:“当年的朝廷何尝不是这样,做实事的时候无人去做,等做出了功绩又都一窝蜂地扑上去争抢。”

要不是当年的靖王登基称帝,那大梁的未来可真是不堪设想。

 

“靖王殿下的话我谨记了。日后会小心。”梅长苏接着道,“但我也有几句话想要跟殿下说。你不能一概反感所有的权谋。要对付誉王和太子这样的人,光靠一腔热血是不行的。有时候,我们必须要狠,要黑,要辣,稍有松懈,就会万劫不复。对于这一点,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?”

萧景琰眉头紧攒,却又深知此言不虚,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塞了一团东西似的,难以描述那种厌恶的感觉。

梅长苏凝视着他每一丝的表情变化,语调依然冷硬:“殿下有时难免会心里不舒服,但必须忍着。我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,所以不会触犯它。但我也有我的手段和行事方法,殿下恐怕也要慢慢适应一下。你我都有共同的目的,为了这个,牺牲一点个人的感受,又有什么大不了的?”

萧景琰看到这里,不知不觉间红了眼眶。

“他总是这样,说这么狠厉的话,让人听了都觉得寒心。可偏偏心肠又那么软,说尽了狠绝的话,却又不忍心做那狠绝之事。”

“明知道人家厌恶还说这些,被人家怀疑了还又伤心难过。这算什么事啊?”蔺晨面上玩世不恭,眼底很快地闪过几缕黯然,既是感伤也是悲凉:“也罢,长苏隐忍多年,只怕早已料想到了像这样的局面。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。”

最初的最初,林殊是一个单纯的少年。他出身尊贵又是皇亲国戚,骄傲如雄鹰,炽热如骄阳。

后来,那些鲜血与人命将他与昔日的林殊隔绝开来,梅长苏浴火而生。

萧景琰厌恶这些尔虞我诈,林殊也何尝不是厌恶呢?

只是,林殊只能看着,看着自己一步步变成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样子,看着那个自己都已经认不出的梅长苏双手沾满鲜血。

 

靖王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,闭目沉默了半晌,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,将炯炯的视线投向梅长苏,道:“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么,我知道了。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,对太子和誉王,我确已无半点兄弟之情。对他们和他们的党羽,我倒也不在乎你使用什么手段。”

“殿下倒真是坦率,这样的话也敢明说给我听。”

“既然与你合作,又何必遮遮掩掩。若你真要害我,单凭你知道庭生的秘密,就能令我束手。你虽然阴险毒辣,却也实在是有才,我身边若无你这样的人,有什么力量对付太子和誉王呢?不过这大梁天下,朝堂之上,还是很有一些纯良之臣,并没有参与到党争之中,对他们……”

“我还是要利用。”梅长苏冷然道,“但尽我所能,不加以伤害。”

靖王定定地看着他,良久之后方慢慢点头,字字清晰地道:“你记着就好。”

未涉朝局的靖王如此天真,又如此让人震撼。

萧景琰敢于对一个相识不久之人说出“并无半点兄弟之情”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,半点都不顾及其他;

可是,他也会请那个当时他以为心狠手辣的谋士手下留情,不去加害那些未被党争波及、心思纯良的忠正之臣。

哪怕他自己的处境亦是艰难,但仍坚守底线。

这样的皇子,怎能不让人真心拜服?

他不是烂好人,不会虚情假意说什么原谅;他是真君子,即便荆棘满途,心中也会坚定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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